薪九_补刀狂魔仓鼠九

cp- 月无缺，韶无非

by- 薪九

其他- 韶无非於菟灯夕24H-20:00。意识之境臆造向剧情，刀里有糖（或者糖里有刀），小雪狼私设有，请谨慎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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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翳遮蔽了太阳，徒留浓郁而沉闷的金红，有什么转瞬而过的东西轻盈地掠过他的视线，月无缺错觉是雪，伸手时却接到一捧飘飞的芦花。

那捧芦花细弱而易碎，在他指尖被碾作随风而去的微尘。细绒翩跹而起，映着意识之境内落日溶金的光，似在天空洒了一把碎金，又被长风带向浩渺无垠的高天。

此处四境无人，唯有流云与日霭，颇有几分天地悠悠的意味，然而月无缺却难品出什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怅然。玉枢丹桂前发沾血、襟袍散乱，周身凶厉剑意未歇，犹自带着终战后的血污与狼藉，像是这宁静天地间唯一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漫天芦花飞舞中，月无缺赶上几步，向所有飞絮的源头疾奔。芦苇荡在河岸边排成密不透风的墙，他心有所感，循着芦花的指引迈向苇丛深处，忽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细响。

长天落日，一轮金乌欲坠，日光铺陈如血色染尽芦花。

高高的芦苇之下，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衣，芦花般洁白柔软的短发下顶出一双尖尖的狼耳。他手下不停，灵巧地编折着处理干净的苇条，又将柔嫩鲜妍的花朵点缀其中，编成一只可爱的花环。

“无非。”月无缺下意识开口，他不由走向对方，重新唤出了那个彼此相熟的称谓，“小狼！”

雪之狼从水边回过身，他举起花环，清秀得近乎昳丽的面容上带着未染阴翳的笑。

在月无缺迈步向前的时候，属于雪之狼的幻影如同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泛出带着涟漪的扩散痕迹，重新化归于无，他伸出的手只抓到一团带着潮湿水雾的空气。眼前是天旋地转，脚下的土地重新变得坚实时，飒飒风来，引动空山竹涛，又如耳语絮絮。

竹海深处隐隐弦音，月无缺不必再听琴音，便已知奏曲者何人。

后来韶无非总是狼狈，他几乎忘了初见的第一眼，挺拔俊秀的青年站在竹林里，侧脸是冷冷清清的凌厉，像一把贝母磨就的刀——瑰丽而华美，亦脆弱易折。

兵城少主，合该调琴品茗，阅尽万卷，做世间一等一闲逸事。可那夜孤月之下，荼靡梦客孑身站在蓊郁花丛中，似已在这场交锋中倾尽所有孤注一掷，他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将性命押上赌桌，求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

静立良久，直至一曲终了，空荡的竹林只余山风。月无缺终于随着琴曲传来的方向，向前行去。

竹林中雾气霭然，几能遮蔽视线，他眼前月下竹林随着步履前行渐化无尽云雾，月无缺凝神望去，竟是再熟悉不过的玉川仙境。

那人趺坐石台之上，韶华胜极横于膝头，披了一身皎然的月光。

雾气搅动中，月光随薄雾而流淌，在韶无非面上落下忽明忽灭的光。他的神色藏在光的阴翳里，看起来沉默而镇静，似一尊守候良久的雕像。

“你在此处等玉人许久？”

“是。”韶无非低低叹了口气，“吾总还剩些时间……”

他忽而一拂袖，不着痕迹地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着韶无非因不安而蜷缩的指尖，错觉自己握住的是一块柔软的冰。为练琴而修剪整齐的指甲划过掌心时带来令人战栗的酥痒，又被月无缺一根根展平。

尽管动作是温柔的，但月无缺的语气却显得平直而冷漠。

“既如此，”玉枢丹桂握着对方的手将之放在琴弦上，“我想听你一曲。”，他说，并刻意忽视了韶无非昭然的抗拒姿态。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韶无非垂着眼睫，目光落在韶华胜极浸着月光的琴弦上，他听见自己开口的声音，干涩而平板，像是一张早已陈朽的琴。

“何曲？”

“《问青天》。”

话音甫落，荼蘼梦客的指尖已破出一声悲愤的弦响，韶无非引弦不发，沉默地抬起脸，凝视落在月无缺眼中无暇冰冷的月轮。他微微张唇，想说的话却在出口之前化作一声轻之又轻的叹息，“无缺，”他复又低下眼，带着浓重的倦意恹恹说，“……吾以曲相答。”

透彻肺腑的金桂香中，他自树下盘膝而坐，抬首去瞧韶无非。月无缺仍叼着那支烟斗，潺潺烟气四散，丝丝缕缕地遮在眼前。

夜风奔行过玉川，搅乱如水般月色。韶无非净手焚香，挑捻起奏着幽幽五弦。

倘若单论琴艺，荼靡梦客称不上当世擘首，但奏曲时总是正襟危坐，姿态做得十足，仿佛这样就能掩去幼时颠沛过的痕迹。

丹桂盛着月光，一身烟霞轻绯的少年腰背笔挺，悬腕付指勾出了一段相合的切切泛音。前段意境旷阔，当真如见青天。而后琴音低回，辗转而悱恻，像是静夜里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随着韶无非指尖勾拈之势愈疾，弦音亦愈高，几有破锦裂帛之声，琴音哀哀，却可震行云。直至一曲终了，所有不得抒怀的悲愤与哀绝尽付戛然而止的一声震弦——

激愤之音中，有泪落在弦上，随着琴弦快速的震颤一瞬飞溅出晶莹的痕迹，韶华胜极音色发闷，一如奏曲者此刻心境。

从来天高意难问，然，月无缺本不必问天，这一曲声声调调皆在叩问韶无非平生，问他是否当真能问心无愧，是否当真心无挂碍。

月无缺听得懂他琴中一弦一句一声一调，却又明白他要的未必是解曲知音。仿佛只是要借这样一个名头，去掩饰什么本不该有的情愫。

他终于肯起身，在韶华胜极前微微俯身，以指腹抚过韶无非眼眶，拭去那些狼狈而见不得人的泪，大发慈悲地给予他片刻温情。

“无非。”月无缺低声开口，他去吻韶无非苍白而缺少血色的唇，细细碾磨出它本该有的淡红血色。“若这是一场梦，玉人甘愿它留得更长久些。”

天地为幕，从他身前摔落的韶华胜极发出一阵嘈切的杂音，韶无非视线倒转，一瞬望得见清晰的星斗。耳畔流云残声瞬息放大，震响如涛涛江流，在耳中轰鸣不息。

玉枢丹桂潮湿的鼻息吐在颈侧，韶无非伸手揽住对方温热而括实的肩背，指尖穿行过披散而下的长发，像划过一片柔软的锦缎。

沙金色的发丝与粉白交织，他们枉顾了一回生死，才在此刻终于补了未曾有幸做过的“结发”。

金桂树在头顶簌簌作响，丹桂树的倒影洒在二人交叠的身影上，起伏间韶无非仰起下颌，断续而破碎的唤着对方名姓的单字，朦胧的视线自桂叶交错的缝隙间望向天穹，只见九星隐现。

“缺……”他语带低喃，轻软的尾音又被吞入另一人炽热的呼吸之中。

此刻云雾蒸腾，玉川仙境恰如其名。韶无非不知道早已沉寂的心脏是否能被再次捂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激烈如擂鼓战声。

额角汗湿，有发丝在湿漉漉的脸上蜿蜒，他却伸出手，扯住月无缺松垮的里衣，轻而又轻地说，“若有憾恨，不如陪吾醉一场。”

可他二人之间，又何必诉离觞。

残月冷透，馥郁桂香自博山炉间袅袅升腾，复又落回树影之间，被寒风刮散。荼靡梦客半倚在树下阖眼轻憩，素日苍白的脸染了酒晕，显出几分额外的活色来。

横斜破碎的树影与月光混在一处，分明滴酒未沾无晓客却疑心自己醉了，待垂首自韶无非唇舌间品出黄酒的一点醇浓，月无缺叹息一声，自丹桂枝丫间望见被割得支离的天。

像是天幕倾颓，原本浓郁如墨的天空渐渐沾染夕阳的金红，他回想起与雪之狼分别的那条浩涌水系，江水间映照一轮昏红的日，正缓缓堕向水天相交的尽头，隐在被撕裂也似的云絮里。

而后是高崖千丈，地动山摇中是爆飞而出的一线赤红，韶无非坠下时仍轻盈得像鸟雀的飞羽，月无缺却知这只鸟儿再不会落入自己怀中。

这片金红的天复又转至混沌，带着明眛未分的天光，他重回最初的意识之境，看到韶无非正负琴而立，眸中是一片昭昭朗朗的清澈。

“你已勘破。”他温言道。

月无缺张口，片刻哑然后却只回了孤零零一个“是”字。

他想起韶无非去后，曾自满地尘灰中捡起那张被血浸得半透的信纸，上面秀气端方的字只稳稳写了这么一句。

「韶华不负，落子无悔。」

他的小狼终于不再踌躇，然而月无缺却难觉欢欣。

“缺，吾来向你告辞。”幻境中的少年带着笑意如是说，嗓音温软而镇静，“有琴有酒，听来也算不错？”

月色太灼眼，浩浩荡荡的风带着隔世的芦花自多年前的初遇一路闯过刀锋止息的瞬间，月无缺痛得窒息，却只平静地应了一声，低眼去看韶无非手中那杯满载月光的酒。

浓琥珀似的酒液带着数十载恩怨情仇轰轰烈烈自他喉头淌入肺腑，仿佛夺走了他发声的能力。

月无缺沙哑道，“好。”

冷锋出鞘的瞬间，月无缺阖上了眼，这不是身为剑者所该为之事，然而剑锋过处，唯剩一片空无。

他握剑的手心淌出涔涔的血，一滴滴落入伏倒的草茎，发出细微的低落声。月无缺以为自己落了泪，神色麻木地抬起手，只摸到早已干涸的血痕，斑斑驳驳。

“好梦终尽。”

“该醒了，我的无缺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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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月无缺总做一场梦，金红色的夕阳浓郁到近乎血色，惨白的芦花被染上暖色的光，肆无忌惮地飘飞在空中。小狼在芦花后露出半只雪白的狼耳，转眼又只剩满地血色的花，开得烂漫而夺目，如活生生自血肉中生出，留一片险恶的煞红。

斩落过往的剑鸣声中，血气乍然奔喷薄，合着银骠当家长戟割裂的湛湛银芒。他仿佛嗅到荼蘼寡淡清冽的香，又仿佛只是天地之间一场大梦，睁眼是阴霾渐近的天。

欲雨的阴郁将暗影投上他的面颊，带来冰霜般的冷色，又随流云而动，在那双净蓝的眸子张开时自面上无声无息地退走。

冷月自天际泄下一道光，落进寒潭似沉冷的眼，月下玉人如玉，似乎永远不通爱恨。

—— 终 ——

其他：

元宵节快乐嘿嘿嘿w

→ 如果有人好奇文中无非弹的那首曲子：搔首问天 （古琴演奏）